为什么要引用 AI？怎么引用AI生成的内容？

随着人工智能（AI）技术的快速发展，在学术写作情境中，利用 AI 工具辅助的情况变得越来越普遍，有一些是被APA认为合理且正当的方式。比如，使用 AI 工具检索信息、在阅读的同时辅助文献总结、编辑或分析自己的写作、头脑风暴、翻译文本、校对一致性和写作风格、生成表格和图形、创建和优化代码，等等。然而，究竟允许怎样使用 AI、以及如何披露 AI 使用情况，则取决于多种因素，例如授课教师、院系和出版方的具体政策。

2025年9月，APA写作团队撰文介绍了，如何基于经典的APA规范引用 AI 对话内容，以及一般意义上的 AI 工具（McAdoo et al., 2025）。

为什么要引用 AI？

APA 格式并不要求引用常用软件，例如 Microsoft Office 和 Adobe 产品。那为什么 AI 要被区别对待呢？将来某一天，AI 也可能会变得如此普遍，以至于不再需要特别说明“使用了 AI”。但就目前而言，AI 仍是一种新兴技术，应当在文中予以标注。并且，虽然 ChatGPT 很出名，但读者对当下数以百计、甚至上千种的其他 AI 工具往往并不熟悉。

因此，APA写作团队鼓励作者在撰写 APA 风格的论文时，在引用和参考文献中对 AI 进行充分且透明的标注。至于是引用整个 AI 工具，还是引用具体的对话，则取决于何种做法更符合伦理、对读者更有帮助。

如何引用 AI 对话？

现在，大多数 AI 对话工具（包括 ChatGPT）都提供分享功能，通常会给每个对话生成一个独特的 URL 和标题。这使得使用 APA 格式为某次具体 AI 对话创建参考文献，变成了只需遵循“作者–日期–标题–来源（author–date–title–source）”基本结构的简单操作。

当引用某个具体 AI 对话有助于读者时，就应当为其提供参考文献和文内引用。

具体 AI 对话的参考文献格式模板如下：

具体对话示例参考文献

为了给本稿创建示例，APA团队向四个 AI 工具提出了同一个问题：“我想要一份清单，列出学生在高中毕业时应该掌握的语法主题。”（原文为：“I’d like a list of grammar topics that a student should understand by the time they graduate from high school.”）在这一情境中，APA团队希望在论文中把这些对话作为参考文献列出。

这些对话的参考文献示例如下：

需要注意的是：一旦你分享了对话链接，其他用户也可以在这个对话基础上继续与 AI 对话。不过，依据APA团队测试的工具，后续新增的对话内容通常只会保存在继续对话的人自己的账号里；而其他访问该链接的读者，只能看到原始对话内容。

在正文中，应在合适的位置（通常在方法部分）对 AI 工具进行引用。例如可以写：

“I used Claude 3.7 Sonnet (Anthropic, 2025), a generative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I) tool, to generate a list of grammatical concepts that high school students should know by the end of the 12th grade.”

随后可以在正文中按需要展开描述 AI 所生成的内容，并在参考文献列表中列出具体对话的参考文献（如前述示例）。除了在正文中引用工具或具体对话外，你也可以在作者说明（author note）中简要说明论文中 AI 的使用情况；不过各出版社的作者说明政策往往有所不同。

如何引用 AI 工具？

也可以只引用一个 AI 工具，而不是具体对话。当下列情形出现时，通常适合一般性引用工具，而非具体对话：

如果引用具体对话对读者没有帮助，或在伦理上不合适、在其他方面不适当；
或者你只是想指出这个 AI 工具的存在，但并不打算引用其产生的某一具体内容。

一般性引用 AI 工具的参考文献模板，采用的是《APA出版手册》第 10.10 节中的软件参考文献格式。

一般性引用 AI 工具的模板如下：

引用 AI 工具的场景

用于编辑、分析、组织或润色你的写作

你不需要把所有草稿和修改版本都“公开”出来，也没必要一一为这些对话提供参考文献，除非这样做对某个特定目的非常有帮助。作为人类作者，你必须对 AI 输出内容进行核查，尽最大可能确保其准确无误；在方法部分或作者说明中披露你在论文准备中使用了 AI，并在正文中给出一次文内引用，再在参考文献中给出该工具的一般性引用即可，而不必为每次对话单独列一条。

用于翻译文献中的某个来源或少量句子，以帮助你理解内容

在这种情况下，你的论文不需要引用 AI 工具本身，而应像往常一样引用原始文献，当你引用或释义该文献时仍遵循常规引用方式。视被翻译文本的版权状态而定，你也许并不适合通过 AI 对话引用的方式“等同于再现”整部作品。需要注意，无论采用哪种翻译方式（AI、Google 翻译等），语言中的细微差异都可能在翻译中被忽略。如果你的研究高度依赖翻译（例如，你需要将一份问卷改编为另一种语言版本），在依赖该翻译并发表前，最好让精通该语言的人类译者检查译文的准确性和适切性。

用于将你自己的写作翻译成另一种语言以提交出版或作业

应说明你使用了 AI 进行翻译，并对该工具做一般性参考文献引用。如果可能，最好请该目标语言的母语者或熟练使用者审阅你的译文，以确保在发表前的准确性。

用于创建或优化代码（比如用来编写 R 或 SPSS 代码，并请 AI 对其进行调整）

是否需要提供包含完整代码的对话链接，取决于代码对于整个研究工作的核心程度。

用于创建表格、图形或其他可视化呈现

应在表注或图注中说明你使用了 AI 工具。

用作研究方法的一部分（如让 AI 以“导师”或“治疗师”的角色与被试互动）

如果你为每一位参与者的每一次对话都提供参考文献，不仅可能泄露被试隐私（这是伦理问题），还会让参考文献名单变得又长又缺乏实际帮助。作为研究者，你应该像保存完整数据集一样保存这些对话记录，但在正式论文中只呈现摘要或关键内容，并为 AI 工具的一般使用情况提供一条参考文献即可。需要注意，出于隐私和数据安全考虑，你所在机构可能对用于研究的 AI 工具有特定偏好或要求。我们鼓励作者事先查阅本机构关于 AI 使用的相关政策。

引用 AI 工具的示例

以下是若干 AI 工具整体/一般性的参考文献示例：

与所有“作者与出版者相同”的 APA 参考文献一样，该名称在参考文献中只在“作者”位置写一次，不再在出版者位置重复在论文正文中，比如在方法部分，应根据需要说明你是如何使用 AI 的。例如可以写：

“I used ChatGPT (OpenAI, 2025) to edit my paper and provide feedback on clarity and flow.”

你也可以在作者说明中进行更为概括性的描述，但正文中仍需保留文内引用。参考文献列表中则应包含上述那类对 AI 工具的一般性条目。

建议记录 AI 提示词

AI 提示词是你为获得某个输出而给 AI 的指令。对话标题有时可能与首个提示词相似（或相同），具体取决于工具能否修改标题；但提示词与标题并不等同，因为它往往不能完整呈现一次对话中种种迭代和微调。

研究者应当为自己记录使用 AI 工具时的提示词。只要对读者有帮助，就可以在披露 AI 使用情况的部分或其他适当位置（如附录或补充材料）中呈现这些提示词。是否需要如此呈现，应由你与编辑或授课教师共同决定。这种做法类似于：作者在论文中报告汇总统计指标（而不是每一个数据点），但为自己保留完整数据，并在读者有需求时计划共享。

例如，在一次 AI 对话中，你可能先给出一个初始提示词，然后再根据输出结果对提示词不断微调。当在论文中描述这些提示词时，可以这样写：

“I provided the following prompt to Gemini (Google, 2025): ‘Please create an image of students in a classroom studying grammar concepts.’ After reviewing the initial image created, I refined the images by adding more detail, asking Gemini to ……”

你在参考文献中应为该对话创建条目，而不是为提示词单独创建参考文献。

披露提示词可以提高透明性，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你是如何使用 AI 工具的，也有助于未来的研究者复现或拓展你的工作。例如，后续研究可以尝试用相同提示词在其他模型或 AI 工具中生成结果进行比较。

因此，当提示词对于读者有帮助时，可以在正文中进行描述，但不应将提示词写入参考文献条目。原因包括：

提示词并不符合 APA 参考文献的四个基本要素（作者、日期、标题、来源）中的任何一项。提示词无法帮助读者检索作品，而检索性正是参考文献要素设置的核心依据。一次对话中，作者可能多次提示并不断调整。要在一条参考文献中完整、准确地呈现所有提示词往往很困难，因此更适合在正文中描述细节。提示词一般会比较长，不适合出现在参考文献中。

在社交媒体的参考文献中，APA团队通过将标题截断在 20 个词内，来防止标题过长。如果把提示词放到参考文献中而又截断在 20 个词之内，就可能严重影响其实用性。如果某个提示词非常重要，最好在方法部分或附录（结合教师、编辑或出版方的意见）中全文呈现。

在正文中按需描述提示词的做法，类似于：有时网页既注明作者（会被写入参考文献），又注明审稿人或评阅者。评阅者的姓名不会出现在参考文献中，但如果这条信息特别重要，可以在文内引用或上下文中补充说明。是否这样做通常不常见，也取决于作者的判断。

建议写出模型名称

模型是指 AI 模型的具体架构。例如，在使用 ChatGPT 这个通用名称下，你可以选择 ChatGPT-4-turbo 或 ChatGPT-5，它们就是 ChatGPT 的不同模型。新模型可能在推理能力和输出质量上比旧模型有明显提升。如果你不确定自己使用的是哪个模型，可以直接问 AI。而版本号通常表示某一模型内部的迭代。尽管很多工具允许用户选择模型，但用户通常无法选择特定版本，工具一般只会向用户提供该模型的最新版本。

此外，ChatGPT 目前已经不再对用户显式展示版本号，APA团队也未能在其他主流 AI 工具中看到版本信息明显标出。因此，现在关于 ChatGPT 的参考文献，应写成“ChatGPT”（泛称）或“ChatGPT-5”（具体模型名），通常不再需要加入版本号。

如果你确实遇到某个 AI 工具仍然对外标注版本号，也可以选择在参考文献中加入这一信息——写在工具名/模型名后面的括号中，普通字体（不使用斜体）。

这份 APA 官方指南用权威而细致的方式，替我们回答了一个核心问题：在学术写作中，怎样“既用好 AI，又守住规范与底线”。

首先，文章明确划定了当下被学界认可的 AI 使用场景。在文献检索、资料梳理、阅读辅助手段、语言润色、结构调整、逻辑修改、代码编写与优化、表格和图形生成、翻译和头脑风暴等环节中，合理使用 ChatGPT、Gemini、Claude 等工具，是可以被接受的。AI 在这里被定位为一种高阶工具，而不是“作弊捷径”。但同时，它也强调：不能把 AI 生成的内容当作自己的原创成果直接提交，学生这样做依然属于学术不端。

其次，文章给出了如何在 APA 格式中引用 AI 的具体规范。如果你直接使用了某次具体对话中的内容，就应像引用一篇文献那样，为这次对话单独建立参考文献条目：以公司名为“作者”，写明对话日期、对话标题（加上如“[Generative AI chat]”的说明）、工具或模型名称和对话链接；若你只是把 AI 当作润色、翻译或辅助工具，则在方法部分或作者说明中交代使用情况，并为该工具整体提供一条“软件式”参考文献即可。

至于提示词（prompt），文章建议研究者自己妥善保存，并在必要时在方法或附录中说明，但不需要写进参考文献，因为它并不符合“作者—日期—标题—来源”的结构，也不具备文献的检索功能。

更深一层地看，这篇文章释放了一个关于未来科研生态的重要信号：学术写作的趋势并非“AI 取代人”，而是人和 AI 的协同写作。真正会被淘汰的，不是研究者，而是两类人：一类是完全不会、也不愿学习使用 AI 的人；另一类是大量依赖 AI 却拒绝披露、违反学术规范的人。文章通过一整套透明、可追溯的引用规则，试图把 AI 纳入现有的学术诚信框架中，强调“公开、透明、充分披露”，始终是科学写作的根本要求。

技术和工具会不断演变，引用格式也可能随时间调整，但有两点始终不变：一是对研究问题和方法的真正掌握，二是对诚信和责任的长期坚守。AI 可以扩展我们的能力，却不能代替我们的判断和品格。对于研究者而言，研究能力与道德修养，仍然是立身之本。